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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有个自闭症孩子,这个家怎么走下去

家里有低口语、无法表达的自闭症孩子,父母是如何从悲伤到接受、进而有坚持走下去的动力与希望的呢?

这个来自台北木栅的一家人:爸爸选择放下工作,在家全职陪伴自闭宝宝,妈妈选择在学校担任特教组组长。他们在家里与学校都面对着特教孩子,是以何种心情走过来的呢?

我的自闭孩子,不是负债,是全家人的礼物。

孙雩龙,46岁,思考型爸爸,家庭煮夫。

2015年底辞掉工作,专心带着自闭儿子进行早疗,成为家庭煮夫。

程智明,45岁,妈妈,国小英语老师,兼特教组组长。

“Mambo被确认为自闭症后,学校刚好有行政岗位的空缺,所以我就接了特教组。我希望我可以慢慢地从做事,到可以去帮助别人。

李翠华,72岁,退休音乐老师。雩龙的妈妈,平常是这个家的救援部队。
“讲良心话,其实我是不放心啦,但是,我尽量帮忙嘛。”

孙绍勋,9岁,国小四年级。小名Q-BO。

“因为大家要训练他讲话,所以他讲什么,我们就要给他什么,现在我只要说一个不行,他就给我吵,哈哈。”

程绍勍,6岁,特教班一年级。小名Mambo。中度自闭症及智能障碍。

是爸爸口中灵活的小胖子。

一天,忙碌的清晨,和慢节奏的晴日生活。

清晨,家里人还都没有起床,爸爸雩龙已经在安静地做家务了。

“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的,因为晚上如果一个人来负责洗碗,另一个人没有办法同时照顾两个孩子。所以我们就说先不要管它,就留到第二天早上就好了嘛。所以早上起来,要么会洗碗,要么就是去晾晒衣服咯。而且早上通常就是有一个人会早起,所以其实做什么事情效率都会蛮高的。”

妈妈此时在叫赖床的Mambo起床,哥哥Q-BO已经盥洗完毕,开始负责准备早餐要吃的水煮蛋,现在的Q-BO已经可以独立完成煮蛋的工作了。

经过一个早上的准备后,一家人终于要出门了。出门前,大家一起等待Mambo完成独立穿袜子的任务。为了可以快点出发,哥哥Q-BO帮Mambo拿来袜子,引导并提醒他穿上。

孙家的私家校车出动啦,准备开始迎接新的一天的生活。Mambo在车上并不老实,大喊大叫,随意挥舞手臂。雩龙把智明和Q-BO送到学校,把Mambo也送上特教学生专用校车后,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一天的生活。

“接下来,我就可以放慢节奏了,一切都可以不用再这么赶了”,家庭煮夫雩龙第一站先去了菜市场,买菜是回家前最重要的任务。到家后,雩龙开始收拾家务,壮壮和花花是孙家的两只小猫眯,他们全程陪伴着雩龙。

关于家务要做到什么地步,雩龙有自己的一套看法。

“我不是开饭店,也不是开旅馆。我会提醒自己,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,我不是做完这个事情,这个世界就完美了。所以我就会要求自己做事做到80分就好。”

他的正面,和负面状况,都在教会我很多事情。

最近雩龙除了家务以外,又开始认真读起书来,满屋的书,是雩龙沉淀自己心灵的处所。他决定要去考研究院,成为一个语言治疗师。所以要阅读和学习大量专业的书籍。

“考学这件事是和Mambo有直接关系的。但其实,Mambo在日常生活中,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状况,都教会了我很多事情。也是因为Mambo,我开始了解语言治疗这件事以及这件事的乐趣。所以我会觉得,这都是Mambo送给我的礼物。”

Mambo两岁的时候,被评估为全面性发展迟缓,四岁时,被确诊为自闭症。也是在这时,雩龙决定辞职,回家带Mambo进行早疗和语言治疗。

“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,因为相关资料和研究都表明,在孩子六七岁的时候如果没有开口,那他可能这辈子讲话的几率就很小了。我想任何父母都不会想要去赌一把说到六岁时,孩子突然自己就开口了,所以,我只能自己加倍地去努力。

曾经,也心寒受挫过,但阳光照了过来。

在陪伴Mambo的过程中,坚强的雩龙也曾经感觉很挫折。

“我曾经在他三岁多的时候,带他去政大,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偷偷跟着。可是走了一个多小时,他一直没有回过头,我记得那个时候,我真的是越走越心寒。我就想,他为什么不回头呢,看看他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啊。”

“后来差不多五岁的时候,我又带他去,我还是在他后面走,然后我就靠在旁边躲了起来。Mambo自己在前面玩儿了一会儿之后,好像察觉了什么一样,他开始回头,东张西望。我又躲着看了一会儿,我确信他是在找我。我真的非常非常激动。有那种想要流泪的冲动。我等太久了,真的等太久了。”

Mambo很喜欢水,所以每天放学后,雩龙会带他去上游泳课。

“我觉得有几个比较大的收获,一个是他仿佛对游泳这件事情比较有概念,另外他对于指令的服从度是有增加的,我没有在他身边的时候,他学习的情况和在团队里的状况,都是很好的。”

支持,家人的支持,是最坚实的后盾。

大概每一两个星期,雩龙会带着两个孩子去奶奶翠华家“度假”,一个是为了让翠华可以陪伴自己的两个孙儿,再一个也是可以让夫妻两人短暂的喘口气。

关于雩龙放下工作照顾孩子这件事,翠华一直很支持。

“因为我觉得雩龙是很辛苦的,所以我就是他的后备军。他需要我,那我就赶快来。虽然说一般人是不能接受像他这样放弃工作,全职照顾家庭的,但我觉得孩子更重要,你这个时期花更多心思把他带好,对他将来长大也是更好的事情。

翠华很开明,一直都很尊重雩龙的选择。对于两个孙子一个从父姓,一个从母姓也坦然接受了,虽然最开始也是不太理解,但后来她觉得,对于事情的不同看法,她只需要提供自己的意见,而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孩子们。

“因为那是雩龙的孩子,所以我觉得,姓什么都没有差别,姓什么都是我的孙儿,所以我也不会把这件事看的太重要。”

陪伴,挚友的陪伴,是力量。

回忆起最初的日子,雩龙和智明很感谢那时候出现的朋友们。

Mambo带着心脏病降生,出生就伴随着一纸病危通知单,在小儿ICU住了差不多两周后,Mambo才脱离危险。诊断出患有自闭症后,这个幸福的小家庭也突然变了调。

雩龙辞职后的前半年到八个月,度过了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,书上学到的内容对Mambo都不太有效果,本以为放弃了一切专心陪伴和教育孩子可以有较好的成果,但他一直受挫,并且毫无成绩。

而智明,在最初知道Mambo患有自闭症的时候,也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件事,不愿意去承认,也不愿面对。但后来她改变了想法,她突然觉得:为什么我不能改变它,我要战胜它,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。

后来,智明的同事给智明推荐了一个社会团体,这个团体由一群特殊需要儿童的家庭组成,也是因为这个团体,才彻底改变了智明的想法。

“你的人生,看似有了一个特殊的孩子很辛苦,但我觉得这绝对会是一个特别的礼物,因为他改变了你,他让你成为更好的人。但前提是,你需要有支持。”智明的朋友对智明说。

加入社会团体的智明,感受到了团体内所有人的热心与温暖。其他家庭的妈妈们用拥抱的方式欢迎她,彼此鼓励。智明突然感受到强大的支持,仿佛之前所有经历过的苦痛,那些心里的伤痛都被人看见了,被人注意着。这些支持的力量,让雩龙和智明走过了最艰辛最黑暗的日子。

雩龙也在这个团队中获得了很多抒发个人情绪的机会,他们被关心,也关心别人。他开始增加个人的运动时间,开始带着智明和孩子们一起去参加特殊儿童家庭的聚会,他们把孩子带出去,陪伴着一起玩耍,彼此加油也相伴着努力。

“特教老师是准备好了之后,来教育特殊需要儿童的。”

“但妈妈,不可能是准备好了来生一个特殊需要宝宝的。”

“所以我们要彼此鼓励,彼此陪伴。我们要靠自己的觉知,觉察,把所有上过的课,和学到的信息内化后形成了我们自己,然后再帮助孩子们。”

你越看孩子好,他就会越来越好,这个社会也是。

“我会开始去跟自己讲说,对,我有这样的一个孩子,可是他不是一个负债的那种状况。你越看孩子好,他就会越来越好。我觉得这句话,是适用在每个孩子身上的。我本人也是,在一开始很不能接受他的时候,就是比较看不起他这样子的状况,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觉得,怎么会是这个样子。”

“但是现在就讲说,你好棒,你可以写什么什么东西,你这个字写的好漂亮哦,然后我就会看到他可以有成就的那个部分。所以我觉得,家长如果愿意去改变自己的眼光和做法的时候,那孩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。”

“我孩子有没有希望?老实说,我也不敢这么说。可是至少我们有走出来的感觉,我们已经在走出来了。我觉得这是一个进行时,它现在还不是完成时。”

“我们希望让整个社会大概了解,这些特殊需要的儿童们,可能会碰到或需要什么,当这个问题开始被关注,有了一定的影响力的时候,让社会再往我们所想象中的方向再靠近,哪怕是一点点,整个环境我觉得会越来越好。”